2013-08-21

黑夜女神之子之夢 / 6

雨水敲擊著玻璃,毫不間斷的吵嚷著,卻讓人感覺像是一種旋律、一種自然的音色,我張開眼睛,那是我的素色床墊、白色的枕頭,我就這樣沒有蓋上被子地趴在床上,什麼時候睡著的?我用右手扶著額頭,一點印象也沒有,我起身走出房間,灰藍的室內光線,提醒著我這若不是午後,那便可能是清晨,我來到餐廳,一盤冷掉的碗豆湯靜靜地擱在那裡,兩、三個綠色的豆子泡在乳白色的湯裡,一旁掉著一隻塑膠湯叉,與淺淺的瓷白湯盤,就這麼一起放在白色的桌上,我走到了窗邊,看著下著細雨的都市,這裡是我所熟悉的房子,是我的家。


今天是什麼日子,為什麼我會在自己的家中,我感覺到煩悶與不解,而且胸口有著一股放不下的思緒,但又無從說起其原因,我走到沙發前坐了下來,拿起了在沙發上的搖控器,隨意地切換著電視節目。

閃爍的畫面,跳動的視覺,許多色彩構成的畫面,在陳述著許多事情,新聞、電影、音樂錄影帶節目,透過這些事情,我開始了解自己現在的處境。從室溫與我的衣著來看,時間應該是某個秋天,從那個把泳裝女藝人丟進水中的直播娛樂節目來看,是八月,牆上的時間指著三,屋外雖然陰暗但微透著日光,應該是八月的午後,新聞憂慮地報著末日可能降臨的訊息,現在應該是二零一二年的八月午後。

那麼,我是誰?

我起身在家中走著,試圖在這個單調而且無趣的房屋裡,找到關於自己的線索。但我直覺的認為自己是從事創造與藝術性質的工作,於是我起身前往書房,不知為什麼,我就是知道書房在走廊左轉到底的第一間,這加深了我相信自己是這房屋所有人的確定性,我握著門把,轉了幾下,但是那門被鎖上了,我知道鑰匙在客廳的電視架上,所以我又回到了電視機前,準備伸手,拿走那個在電視架上的兔子頭鑰匙圈。

「我如果是你,我就不會去開那個房間。」

聲音從身後傳來,我非常自然的轉過了身,但我的感覺更像前後整個反轉過來,坐在沙發那裡的,那是個陌生男人,他正端著一個小茶杯,優雅地喝著一杯深豔如鮮血的坎地紅茶;而比起他的銀髮,更引起我注意的,是他頭上有著一對長如三十公分短尺的白色兔耳,上面還有著許多短短的絨毛,他雙手套著一雙白色絹質手套,穿著黑色燕尾服,禮服胸口別著一朵紅色玫瑰,花瓣上還潤澤著幾滴水,戴著單片眼鏡的是一對紅色眼瞳。

「我如果是你,我就不會去開那個房間。」他再說了一次一樣的話,並且把喝完的茶杯往身後一丟。「你知道那部電影吧,片名叫做什麼來著……。」他把手放在下顎前思考著。「我想起來了,是"雨都殺手",而且還是小說改編的。」

我沒有回答他,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話說回來,這個人真的是人嗎?但他似乎看穿我的疑慮似的對我輕輕微笑,但,卻不做任何回答。

「在"雨都殺手"的經典開頭裡,就是講一個失憶的男人,在一個看似自己家裡的房子,探索著自己身份的過程,當他打開書房時,他看到了非常驚訝的東西。」男人身影模糊,不知何時,我與他已經站在剛剛打不開的書房前。

「去阿,鑰匙已經在你手中,打開房門看看。」
男人如是說,我看了看自己手中,那個兔子頭鑰匙圈已經握在我的手上,而就在我拿起鑰匙開門前,門就已經開了,但與其說是打開,不如說是有一種快速跳過開門的感覺。

隨著光線從書房透入走廊,書房景色映入我的眼中,那裡有一扇落地大窗,書桌逆著光放在窗戶前,滿地都是用蠟筆畫滿顏色、圖案的圖畫,桌上有個男人,他的右手拿著一隻裁縫剪刀,左手的手指殘缺不全、滿是鮮血,頭上有個大洞,不,他的頭根本破開了約三分之一,從左眼一路往著頭頂破開,裂成一如同菱形的大洞,黑色的鮮血從洞口邊冒流著,他的臉上滿是劇痛瘋狂的表情。

「其實這故事也並非全是虛構,半亦真來,半亦假。」

我趨前拾起地上的一張圖畫,那張紙在微弱日光下反透過一瞬間亮白,上面畫了一隻兔子緊抓著高頂禮帽、穿著晚禮服、拿著長長的拐杖,正在奔跑的樣子。

「到此為止。」男人的臉突然地橫過了我的面前,他從胸口拿出了一個銀色的帶鍊懷表,他壓下了錶上的一個小鈕,瞬間,銀色的蓋子打了開來,在那玻璃錶面下的短針指著七。「可能是你的身體狀況不錯,雖然已經讓你偏離了主題,不過,時間卻依然過得飛快,我大概只剩下幾秒時間。」

男人放開了手,懷表就好像有彈簧似的收進了上衣胸口的暗袋裡,他的臉上帶著一抹淺淺的笑意。

男人用右手朝著下方指了指。「這是來自這裡的忠告,」男人男人用右手朝著我指了指。「你要找的東西不在這裡,」

「在這裡。」
白色絹質手套指著黑色禮服胸口的紅色玫瑰,瞬間,整個房間連同房子消失,一團紅色的迷霧散開,一整片深紫藍色的星空開展在我的頭頂上,但是,那不是一片熟悉的夜空,星辰、星座雖然稍有類似,但是某部份的星辰簡直是大位移。

「記住這句話,在這裡。」

世界黑暗,只剩下白色絹質手套在黑暗中發亮,我感覺得自己開始從地面低處往天空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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