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閤上眼睛之後,我感覺得到自己的存在,也能夠控制著雙手,只是,自己的意識逐漸走遠,我還以為我記得世界的一切,但事實上,這個世界並非我所能控制,不知道過了多久、多少時間,我只知道這段時間到我有意識,似乎經過了很久的一段空白。
漆黑,一種幽深到無法感受的深暗降臨這個世界,宛若背對著深淵躍下,迅捷無聲、無痛也無感,隨之而來的,是意識再度運作的串聯。
我彷彿看到了數十個不連貫的影像,各自陳述著不同的事實與事件,有些有我的影像與角色,而有些場合,我處於第三者的角度看著自己,糊里糊塗的跑完了這些影像,迎來的是一段更冗長的漆暗,毫不連貫與關連的,那張左上角刻著“白日夢”的舊木造桌子陡然出現在我眼前,我熟知那張桌子,因為,那是份古老的記憶,我就這樣伴隨著那粗糙的刻痕,整整三個寒暑,然而,這個詞就像是在嘲弄我已知的人生一樣,如鬼魅般的如影隨形。
環繞在桌子周圍的是那年夏天的最後一堂課,窗外下雨,但卻從雲層中漏透著太陽的光芒,即使一切是如此的真實,但卻又透著虛幻,周遭下課瞬間的戲鬧聲,光影晃動、閃爍,從玻璃窗外潑灑進來的雨水、飄浮在空氣中的灰塵,都散射著金色的光彩,一切的一切都透露著不可思議的深黃色光輝。
一股不可能嗅聞到的清香抹過我的鼻下,深深的從腦中幻想這味道存在,世界開始從喧囂變成寂靜,那個紅色的厚底皮鞋,在走廊響起它那充滿傲倔的聲音,所有的人都回過了頭,當然了,在原本的記憶中,只有我自己回過了頭,因為那是我深深迷戀與烙印的記憶,不過,現在這一刻並不是現實。
金色的長髮隨風飄揚,白色的連身裙搖逸,胸襟上有著紅色的蝴蝶結緞帶,一步一步響起的皮鞋聲音,逐漸靠近,金色的光輝遍灑,我已經看到那頭金髮的諸多髮絲,微微泛著紅暈的臉頰,還有那多到從面容上滿溢而出的喜悅,我彷彿聽到了輕柔的背景音樂,那是艾力克‧薩提的吉諾佩蒂第一號,我最愛與最熟悉的曲子,也是我唯一記得起名字的曲子,於是,這個世界只有這鋼琴曲的音符飄動,只有這鋼琴曲聲音鳴響;明明還在走廊上行走的少女,但我卻能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見與知道她的一切,不過,我不打算說服自己,因為這是此刻,也就是此刻的現實,若是告訴自己凡事皆偽,那麼這一切都將破碎。
女孩出現在教室門口,她的出現,讓世界的流動變得更加寂靜,除了她之外的事物,都變成了黑白,而我摸向了自己胸口的口袋,那隻早已失尋多年、尾端有著七彩星星圖案裝飾的黑色鉛筆,正如劇情所需要的那放在那裡。
「嗨,我聽說你撿到了我的筆,謝謝你,可以把筆還給我嗎?」
「當然當然,它就在這裡,梅恩。」
這是我與梅恩的第一句話,也是一切的開始,更是我心中的永恆場景。
然後,世界變成了一片眼皮內側的不完全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