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水龍頭,用玻璃杯裝滿了水,水是綠色的,水裡滿是許多小小的眼睛與透明的生物,喝下去的瞬間還會哀號與慘叫,吃飯的時候,肉類都會有著一個眼睛看著自己,看著自己吃光了它。
家裡的陰暗處總會站著幾個畏懼日光的人形物體,每當你開燈的瞬間總有一大堆的東西跑進黑暗裡,好像一大群蟑螂似的;往街上看,走在街上的大多不是人,是各種包裹著衣服的肉塊;打開電視,充滿雜訊,要不就是一直重播著某個人被殺死的過程;天空滿佈烏雲,永遠是陰天與雨天,這就是萊特眼前所看到的世界。
那麼睡眠呢? 萊特無法輕易入睡,在床上躺著,床下一直有東西在說話,黑暗的地方站著奇怪的長鼻人看著自己,他的手上拿著銳利的刀器,萊特拿起枕頭用力丟了過去,但,那裡什麼都沒有,躺下,那傢伙卻站到床邊,用棉被蓋住了頭,卻聽到外面在討論要如何殺掉自己,起身開燈,卻什麼都沒看到,於是萊特只好整天都點著電燈,不過這樣卻換來無止盡的耳語。
至於夢境,可是,那稱得上是夢嗎?
他看見自己在街上遊蕩,走了數百公里,醒來腿又酸又麻;他看見自己的朋友被他的老師追殺、看見朋友老師自己把自己下半身切碎;他夢到自己在空無一人的小鎮上,找了間酒吧,一邊喝酒一邊跟一張便條紙筆談,他們聊到了一座城市;他看到自己來到住滿魚人的腥臭城市,在那裡問了三個問題,然後在滿身魚臭的狀態下醒來;這些夢,真實到令他咋舌。
幻覺嗎?那麼又該如何解釋朋友電話不通,以及房間內刷洗了十多天揮之不去的臭味,再多的藥劑也沒有去除那些他認為是幻覺的東西,他實在不能再忍受那些吃起來跟洋菜粉口感一樣的透明物體,更受不了它們在睡覺時拼命往他身上的孔洞狂鑽。
事出必有因,不過原因應該不用猜與聯想,就是這抄本與影印本。
問題是如何處理這兩樣東西。
萊特試過火燒,因為無法點著,所以放棄;他也試過裁紙刀,使盡全力也切不斷;他挖洞掩埋,不過當晚就有烏鴉咬抄本與影印本每一頁來撞他家玻璃,那些染了動物血的紙張,看起來變得更加兇惡;他租了小船,想要海拋,但是他才開車到海邊就回頭,因為海與水,滿滿都是在等著他的奇怪物體,長得像魚、像浮屍、像過多觸手的章魚、像藤壺,他們都盯著他,看著他手上的抄本,彷彿隨時要衝上來一般,害怕的萊特,只得調頭回家,好一陣子都不敢靠近河流與海邊。
現在,他坐在書桌前,不斷的苦惱著。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起身來到電腦前,他揮手趕走趴在鍵盤上的透明肥毛蟲、開機鈕前的一叢鬼面蛾,直接坐扁椅子上的那張人臉,打開電腦、打開網頁開始找某個東西,他記得,應該說他記得某個夢境時,有人提醒了他一件事。
"古文書籍抄寫,意者請洽費許迪普"
這是當時他接案下來所看到的工作頁面,萊特轉而去查詢費許。迪普這個人所提供的外包案件,果不其然,他提供了非常多的抄寫與轉錄工作,偶爾會搜找一些物品,但結案的數量卻乏善可陳。
他從自己接案的日期開始找,就在他失敗後,下面又新增了數筆抄錄的工作,不過目前都沒有人接案;接著他往上翻,大部份都是沒有人接案刊登過期的案件,顯然大家都覺得報酬與工作內容相比,似乎太過優厚,萊特有點後悔當時因為報酬優渥、毫不考慮就接下了案子,但,他覺得這之中應該會有跟他一樣想法的人,那種貪圖便宜的人。
果然,有四個人也接了費許的案子,扣除一件是去古玩市場找尋特定神像的案子,剩下的三件都是抄寫古書的案件,這之中一樣是沒有人有完成。
萊特沒有猶豫太久,他刷卡付費轉換身份成為案件主,查了這三人的連絡資訊;一個就住在附近的桃樹鎮,另一個住在州界,最後一個則是住在戴德鎮;是巧合嗎?還是這接案有地緣關係,這些都離本市很近,是刻意的嗎?不過這些暫且擱在一旁,案件主可以看到他們的連絡資訊,如果抄寫以後會遇到這些狀況,那麼他們三人也會有一樣的困擾,也一樣,會去尋求解決的方法。
萊特愣了一下,不過,這些人都跟自己一樣嗎?不會只有自己深受其害吧?
但他需要費許說的那陣風,他發了電子郵件給三個人。
"我的名字是萊特,
我接了費許先生的工作,有些問題需要與您洽談,我抄錄安塔提加亡國史約只剩一頁的內容,懇求與您連絡,敬請回覆。"
萊特按下送出,這三封信,是像救命繩,還是像稻草一樣,那就不得而知了。
然後,他躺到了床上,看著不斷從天花板上冒出人臉,他翻過了身,電視自動打開,播映著一個魚頭女人站在房間裡看著一對人類男女,萊特再翻過了身,長鼻人正站在床邊往下看著自己,他第一次看到牠鼻下滿滿的牙齒,輾轉難眠,不過,疲憊的他,終究不敵睡意。
萊特猛然睜開眼睛,電腦上的來信訊息閃動著。
他很久沒有無夢而眠,但他更急於看到信的內容;他跳下床,跑到電腦旁邊,打開郵件軟體,他看了標題,那是其中一個接案者的回信,萊特隨即點開信件。
"......州界墓場鎮長夜路六號。"
裡面就只有這麼一個地址;萊特有點猶豫,但選擇似乎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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