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7-03

最終地城(5)

 魔法師葛蘭穿著便服在帝國圖書館裡走著,他轉著頭看著書架上的分類標示,想找跟歐菲斯書院有關的書籍;有了謠言當探索的起點,不過他還沒去過沉眠山谷,而且歐菲斯書院的情報不明,就這麼貿然前往太過莽撞,於是他先到了帝國圖書館調閱地圖。


「我還以為是哪裡來的紈褲子弟,大白天上課時段不在學院裡,躲在圖書館裡閒晃,靠近一看,原來是我的不肖弟子,葛蘭。洛斯特。」


葛蘭循著聲音方向回頭,那是一個白龍人族的亞人,他的龍鬚悠長,有著明顯的老態,身上穿著有著三頭鷲紋飾的白色長袍;看見龍人的葛蘭,畢恭畢敬的向龍人拱手鞠躬致意,而龍人則揮了揮手表示不需要這麼客氣。


「多拉格諾斯老師好久不見了,久疏問候還請老師擔待。」

「不必客氣。」

「謝謝老師。」

「葛蘭。洛斯特你畢業幾年了?仍有持續在往魔道上精進嗎?」

「讓老師操心了,弟子離開學院已經七年,說來慚愧,魔道上仍不成熟,勉強用著學院學會的知識在社會上謀生。」

龍人揮手表示不必在意。「也才七年,往後日子還長,不必掛心,老夫只是問問。」

「感謝老師體諒。」

「體諒,想起你在學院的往事,比起你荒廢魔道,這還算是小事了吧?」

「阿。」

「說到葛蘭。洛斯特,真的是魔導學院史上多年不見的問題兒童呀。」

「阿,呃,老師那些過去的事就...。」葛蘭連忙阻止龍人的發言。

「剛入學就跟學長比拼魔力量搞到中年級一天到晚到低年級校舍找麻煩、在藥學課途中爆破了藥學院校舍、跟同學在學園祭上把極大爆炎災星咒文當煙火發射、在魔法實技課炸掉三代校長的雕像、畢業前跟同學慶祝後一起喝醉,然後又一次把極大爆炎災星咒文當煙火發射、學院史上第二個留級的學生...諸如此類的故事,已經在學院內流傳了好多年。」

「...真是不想回憶起那些因為年輕而犯下的過錯呀。」

「不過,」龍人捻著自己的龍鬚。「人類的壽命相比我們龍人短促,能讓我印象深刻,說起來也不全是壞事。」


葛蘭沒有多說什麼,又一次拱手鞠躬致意。


「這不是客套,只是一點個人的感想。」龍人看向了葛蘭。「那麼你怎麼會到帝國圖書館裡來呢?我聽說你在協會的工作應該很忙碌,不是嗎?」

「老師的情報真快,這明明是昨天的事,想不到已經傳到老師耳邊了。」

「如果我說我在你們身上都偷埋了竊耳的魔術刻印,你信不信?」

「老師真愛開玩笑。」葛蘭嘴上這麼說著,心裡卻有部份也是這麼想著,下意識的用手摸了摸可能被下了刻印的身後。「協會的工作確實很忙碌,特別是最近協會打算大規模的調查幾個未有人踏足過的地城。」

「喔?是打算洗刷協會長年被說是養老機構的污名嗎?」

「弟子不是高層,政治也不拿手,我想多少還是跟前幾天的王告有點關係吧。」

「王告,是叫:歐菲斯書院的地城是嗎?好像不曾聽過吶。」

「老師這麼消息靈通都沒聽過,更惶論弟子我了。」葛蘭無奈的說道。

「所以你特意來到圖書館找線索嗎?」

「是的,正如老師所說;我想,帝國圖書館或多或少應該會有一些關於歐菲斯或歐菲斯書院的支字片語或是記錄,或許能成為指引我的目標。」


龍人點了點頭。


「不過,為師的猜想,你不會漫無目的就直接往帝國圖書館而來吧?想單靠檢索一個詞彙,就特意來到需要申請閱覽權的帝國圖書館,未免太過大費周章,」龍人捻著自己的龍鬚。「你是有聽到一些什麼嗎?」

「...老師真的沒在我身上偷埋了竊耳的魔術刻印?」

「沒有吧,應該沒有。」

「先不管有沒有,弟子確實是問到了一點消息啦...不過也就只是一些傳聞,很偶然的有提到一些關鍵字,也有個地點,所以我打算先去一趟沉眠谷。」

「龍人有句俗諺:饑荒時刻雜草也好老鼠也好;總之,是線索就有幫助,你就認真去找吧,願魔術之神伊斯賜福予你的旅程。」

「謝謝老師。」


葛蘭拱手向龍人表示謝意,龍人轉身準備離開,不過隨即他又轉了過來。


「你剛剛說要去沉眠山谷對吧?」

「呃,是的老師。」

「我剛剛想起來,沉眠山谷那邊有個學院畢業的學生,你方便幫我送封信嗎?」

「信件是嗎?弟子很樂意幫忙,那位先生是?」

「我想你也認識她,」龍人的鬍鬚在空氣中飄動。「第一位應用魔素創生的學院畢業生,卡珊卓。約爾。斯卡菲爾。」


「呃,」葛蘭愣了一下。「請恕我拒絕。」


龍人微笑,並且搖了搖頭。

2022-06-05

兔腳傑克

 1

直線般的道路,筆直地通到了地平線的那端,就像是直入另一個世界一樣地隱沒其盡頭,加油站、公路、遠方奇形怪狀的山、天空、雲、仙人掌與乾草球,橘黃的色調染滿了所有的東西,白底寫著十三的日曆變得格外醒目。


一個戴著牛仔帽、穿著連身牛仔褲與格紋上衣的黑人老頭坐在加油站商店門外,盯著夕陽,他拿起放在右手邊地下的綠色玻璃啤酒瓶,瓶口貼著白長鬍鬚裡的兩片乾唇,猛然灌了一大口,直到瓶內的液體一滴不剩,才放下酒瓶。


天色漸暗,但黃昏的餘暉仍在,加油站上的霓虹燈自動地亮起,上面寫的“最後加油點”在昏黃的色彩下,透放著紅紫色的光芒,老頭舉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五時約半,心裡想著,今天大概又是沒有過客的一天,老頭壓下牛仔帽,他覺得酒似乎喝得太多,以至於陽光看起來有些刺眼,他伸伸懶腰,也許今天早點打烊回家休息也不錯。


就在此時,道路的另一端,一道黑影逐漸靠近,引擎聲響由遠而近,騎在上面的,是個身著黑色騎士裝的傢伙,後方的座位還有著一包用彈性繩固定住的行李,那是這條公路上常見的機車旅行者;機車放慢速度,轉進了加油站,停在一台加油機前,引擎空轉,然後靜止,一切回歸寂靜,只剩下空氣的流動聲。


機車騎士下了車,拔下了鑰匙,踩著靴子走向了加油站附設的商店,他在商店裡,翻了翻書報架,在冰品櫃前站了一下,在餅乾糖果架上拿起了巧克力與糖果但最後又放下,他就這樣到處看了一會兒,但顯然沒有看到任何他要的東西,他步出了商店,走向機車,拿出鑰匙,準備發動機車。


「沒有任何東西你想買嗎?」


黑人老頭大聲的說道,機車騎士停下了動作,轉向了黑人老頭所坐著的方向。


「喔不,我只是...你知道的...」機車騎士開口回答道。

「不買也沒關係,」老頭打斷機車騎士的話。「加滿油,再上路。」

「謝謝你的好意,我的油箱還是八分滿的,我想應該還夠騎到下一個加油站或城鎮,應該沒問題。」

他用手拍了拍機車油箱。


黑人老頭似乎對這回答不太滿意,他拿著酒瓶站起了身子,往著機車騎士走來。


「加滿油,再上路,這是我的忠告,對任何一個要踏上這條公路的人,我都是這麼說的。」

「哈,為什麼要給這樣的忠告?是距離真的很遠嗎?還是只是單純為了作生意,所以給每個人忠告嗎?」機車騎士不以為然地說著。

「我看多了你們這種自大的機車旅行者,你們自以為看過公路上的各種怪事,住過那些宣稱有幽靈的汽車旅館,撞過比狗還大的老鼠跟雞,看過一整間酒吧裡都是飛車黨的傳奇小店,遇過穿著布偶裝的殺手,但如果你們以為那就是這條老公路上所有的怪事,那就大錯特錯了;你一定是拐錯了彎,下了公路才來到這個鬼地方,而我能幫你的就僅僅只是要你加滿油。」

「哼,得了吧,老爺爺你該不會接下來要講什麼故事來嚇我吧?」


機車騎士轉身,發動了機車,跨上座椅,準備要離開,但黑人老頭卻突然緊緊的抓住了他的肩膀。


「嘿!把你的手拿開!」

「聽我這一次就好,加滿油再走,我的兒子就是不聽我的話,才會遇到那傢伙,他...」

「你這瘋子!」


機車騎士用力甩開黑人老頭的手,催鼓起引擎,揚起了沙塵,往前奔去,不過黑人老頭仍在後面大喊,隔著全罩式的安全帽,他依稀聽見了一些話語。


"小鎮之後"、"過夜"、"直線"、"打賭"、"傑克"、"兔子腳"。


那些片段的字彙,對他來說根本意義不明。



黃昏漫長,太陽依然在身後的地平遠方,落日漸沉,但始終不落,餘暉照耀下機車與騎士在前方形成一條形狀詭異的影子;機車騎士已經離開加油站許久,景色逐漸變成暗紅,他開了車頭燈,在暮色下不斷地前進,暗紅變成深紫,深紫轉為深藍,深藍蛻變成藍黑,最後,迎來的是一片黑暗,整個世界只剩下騎士眼前的黃白燈照,燈光直入黑暗,遠方一片虛無與幽深,黃色的馬路分隔線無盡的延伸,平坦的柏油路面,有時會反透著些光亮。


分隔線微彎,機車騎士反射性地隨著路況開始轉動著龍頭,一個拐彎,車頭燈掃過黑暗,一小堆草叢閃過,但是機車騎士卻皺緊了眉頭,有那麼些東西出現在那一瞬間,那種形態、那種顏色,即便畫面不到一秒,他都清楚的知道那是什麼,但他卻盡最大的可能不去思考。


他加快了速度,往著前方前進,他感覺得到自己手腳產的生的輕微顫抖,惡寒已經襲上背後,他默默的想著,這應該跟過去每次遇到的怪事一樣,不要去正視、不要去看,一切都會在天亮時沒事。


許久,一片黑暗,應該沒事了吧?


就在他這麼想的瞬間,他從一片漆黑的後照鏡裡,看到了車尾的紅色燈光,正常來說,沒有東西可以被映照時,紅色的車尾燈是不可能被看見,那意味著燈光正反照在某些東西上面,而且,這東西正逐漸地靠近過來。


挾雜在引擎聲與風聲裡,彷彿世界停止了一般,有些聲音清楚可辨地從黑暗裡響蕩,聲音從身後傳來,那種腳踩在地上發出的聲響,除了生物別無可能,他從後照鏡看了過去,但黑暗中所見有限,又是一片紅光,但清楚可見的,某種東西一前一後地踩著,是腳,那是,某種生物的腳,長滿了毛的腳。


"是狼什麼之類的動物嗎?不過,狼有這麼快的速度嗎?"

他的心裡這麼想著。

"兔子腳。"

黑人老頭的話突然在他心裡響起,他皺著眉頭,如果是兔子那就更扯了,有這麼大的兔子嗎?


強烈的惡寒攀上了雙手,機車騎士嚥下了不知何時大量分泌的唾液,反射動作般地壓了壓離合器、切換了車檔,就在一瞬間,引擎發出咆哮般的運轉聲,速度猛然上升,他壓低了身體,往前,更往前疾駛,紅色的燈光,從他的後照鏡中,緩緩的退到了黑暗深處,退到了紅光無法照耀的黑暗裡,然後完全消失在黑暗裡。


那東西會是,人嗎?那麼他在幹什麼?剩下的細節,他不敢放慢油門,用著飛快的速度,壓車過了幾個彎道,試著保持剛剛不被追上的速度,因為他深怕那東西突然追了上來。


黑夜無盡,他無法判斷自己到底騎了多久,只知道不斷地往前,但,在這瞬間,一個疑問浮現:那是什麼?


而疑問之後,是先前在那東西追上來之前那時看到的畫面,那畫面再度從腦海中浮現。


燈光從右方開始,照到了一片荒地,乾燥的土色,鵝黃燈下略呈白而淺棕,緊接著出現的,是一片小草叢,如死灰般的深棕近黑,被風吹而晃動著,在其後面的,是那個東西,是東西嗎?那是個人,看起來是,好像是穿著絲絨的衣服,微微地反著車燈的光芒,頭上好像還有個細長的東西,他正扶著頭上的那東西,看向了這邊。


"兔子腳。"黑人老頭的話再次在他心裡響起。


然後,一瞬即逝的,卻是張模糊的臉孔,還有那躺在地上的機械與血色的物體,一切都模糊不清,非常快的退進了黑暗裡,燈光照回了馬路上,接回他現在面對的現實,他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也不過才剛入夜,黑夜還很漫長,如果要期待天亮時刻可以驅走一切幻想與恐懼,那還稍嫌太早了些,不過在這狀況下他也不敢停下來野營,放任腦中不斷地思考,與反射性地沿著道路騎著車。


黑人老頭的樣子現在站在他腦內的某處,不斷地對著他大喊,那些聲音時有時無,勉強記得幾個詞,這些詞對他有幫助嗎?老頭是要跟他警告什麼嗎?也許有,也許沒有,早知道就停車多問問他一些話,不過,誰敢在現在回頭?回去跟那東西碰個正著?那東西真的存在嗎?


他想了一會兒,他上路前實在沒聽過什麼跟這條路有關的故事,只有那個加油的老頭講了些事,事實上只聽到幾個詞,他有些後悔當時沒停下來多談談,不過現在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他努力地從腦中思考著。


第一句話是"小鎮之後";這是指路上會有小鎮嗎?他不記得路上有看到小鎮,換而言之,路上可能會有個小鎮,而這句話的後半,"之後",是說經過小鎮之後,還是應該解釋成不要離開小鎮,又或是要注意離開小鎮之後,總之,路上有個小鎮,如果老頭沒說謊的話,如果有看到的話,就轉進去看看吧。


第二是"過夜";這是意指一種選擇,還是說不要這麼選擇,讓他有點疑惑,不過"過夜"可以跟前一句接在一起,如果是為了等待日出,那似乎也是個不錯的想法,但如果不是,那就變成千萬要避免在小鎮過夜;不論過不過夜,要注意這個選擇。


第三是"直線";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在這條路上有個頗長的直線路段,雖然是廢棄路線,但畢竟曾經是產業道路,許多地方都設計成直線,以加速車流量,那麼直線的作用是什麼?這個直線應該有某種用途。


第四是"打賭";跟誰賭?賭什麼?用什麼方式賭?為什麼要賭?


在上一個詞未解決前,第五個詞似乎可以解釋這個問題,"傑克",而這個叫傑克的,那是誰?是某個危險人物嗎?所以是傑克會來找他打賭,還是不要跟傑克打賭,又或是要跟傑克打賭,沒有答案,而且更重要的是,打了賭之後有勝算嗎?如果不打賭又會如何呢?


最後一個詞"兔子腳",這非常的意義不明,跟蜥蝪腳、猿手之類的東西一樣,是一種幸運物嗎?他思索了一下,是某種綽號嗎?還是拿到這東西可以保佑自己呢?要去哪裡買呢?跟小鎮有關係嗎?想這些事真的對我有幫助嗎?


機車騎士深吸了一口氣,這些事想越多,只會越驚嚇到自己,他試著專心一意在行車上,


「...好快...」


就在他決定不再去想的時候,從身後響起了說話聲,對聲音反射動作的他,回頭看了一眼,就這麼與那張在機車後方的臉正面對上。


那是張白人的臉,但正確來說,那是張白色的臉,輪廓其實與白種人有相當大的落差,它有著一對如同鐵球似的大紅眼,豔紅到讓人畏懼,希臘鼻下的人中顎裂,兩頰臉上從肉裡刺出三四根極長的黑長鬚,尖長如刺一般錚然,它露出一張笑容,黃色的牙齒彷彿沾著血絲,頭上戴著黑色高帽,身上穿著不合時宜的黑色燕尾服,那兩片燕尾,正被風吹得冉動飄揚,它的手上端著一個裝滿紅色液體的茶杯,私毫沒有飛濺出一滴的樣子,平穩得不可思議,然後,是那雙腳,膝關節反折的雙腳,長滿了毛,白色的毛,為了奔跑而生的雙足,野獸一般的腳,他們正透過經由反覆擊打地面的方式,產生出不可思議的高速,就在自己的斜後方。


「好快,好快,好快,我明明贏過不少這種東西,為什麼你又更快?」


那東西又說了一次,但是機車騎士已經對那種異質的樣貌感到恐怖,不由自主的催緊了油門,下意識切換到了更高速的檔位,引擎猛然一個咆哮,瞬間往前衝了過去;不過那東西愣了一瞬間,然後微笑,拋出手上的茶杯,在茶杯落地前,用手按緊了帽子,燦爛而獰猛地的笑著,也往前跑了過去。


那東西跑起來似乎還游刃有餘,它沒有氣喘噓噓的樣子,也沒有苦痛的表情,像是跨了步伐來到了機車旁邊,而且還挑著眉、托著腮幫子,仔細地端詳著機車,用著一種研究與看透的眼神,從排氣管、引擎、腳踏板,一路看著,看到了機車騎士的臉龐才停止在他的臉邊。


「這是新型的馬達機械車嗎?」


它問道,不過機車騎士實在說不出任何一句話,他有點手忙腳亂的踩了離合器又再提高了一個檔次,試圖再次拉開距離,不過那怪東西又再次露出笑容,發生了類似馬與熊混合的聲音,它,改變了跨大步伐的走法,變成了類似快走的樣子,馬上又追了過來,而相對於它的一派輕鬆,機車騎士的樣子越來越焦急,無法拉大的距離,與那詭譎的姿態讓他備感壓力。


遠方,燈光能觸及的遠方,有個方型的東西,在車燈照耀下出現一個牌子,綠色的牌子,白色的線,岔出了一段,數字標出了距離,還有一英哩不到,然後那地方的名字是,小鎮。


"小鎮。"黑人老頭在他心中高聲大喊著。


機車騎士用眼角看了一眼那個東西,現在雙方幾乎是平行的在前進了,不過,他至少還能拉高兩個檔次,但是要轉進岔路,就要放慢速度,這會不會讓自己被它抓到呢,機車騎士吞了吞口水,又看了一眼那個身形隱沒在黑暗中的怪物,笑容下那口毫不整齊黃牙讓人覺得恐怖,


"小鎮。"黑人老頭又在他心中高聲的喊著。


「我不認為你應該去那個小鎮。」像是看透了自己內心的那東西說道,牠皺了皺眉頭一臉嫌惡。「我想知道你還能有多快。」


機車騎士看著路邊的距離告示,已經剩下不到一半的距離,他開始把車身往那個方向靠過去。


「嘿!你難道不想追求更快的速度嗎?」


機車騎士看了一眼那東西。


「跟我打賭吧!跟我兔腳傑克打賭吧!」


下交流道的告示閃現,機車騎士扭轉龍頭,切換了車道,駛下了公路,至此,那東西不再追來,但,它確實是存在的,因為那份恐懼仍在機車騎士的腦海裡。



通往小鎮的路,在一片荒野草堆的道路中,隱約通過幾個墓園,氣氛也是頗為讓人不安,機車騎士騎了許久,才看到遠處微亮著燈光,他加快了速度,駛向燈光,不久,他越過了歡迎的拱門,進到一條街道,來到了這個名為"小鎮"的地方。


機車騎士放範慢了速度,小心地看著兩邊環境,那像是一條街道,一個只有一條街道的小鎮,只有昏黃的路燈亮著,他緩緩的停了下來,但不敢熄火,保持著隨時能離開的樣子,環顧周圍。


前方有間類似哥德式建物的四層樓建物,左邊是間類似汽車旅館的木造房屋,寬廣的停車場內有著一間間的房間,點著燈的入口櫃台一個人也沒有,右邊則是間酒吧,酒吧的招牌還亮著,上面寫著大大的英文單字"狗"。


機車騎士猶豫著,他兩邊都遠遠地看了一會兒,但卻連個人也沒看到,是不是該找個地方躲一下呢,他想到那個東西,那個自稱自己是兔腳傑克的東西,會出現在這裡嗎?不過,要出現也早該出現了,很突然的,饑餓油然而生,於是,他放下了機車腳架,走向了酒吧。


他走上了酒吧的長廊,透過長廊邊的玻璃窗往內看,裡面一樣一個人也沒有,但是,那些木桌上卻放著菜餚與啤酒杯,裡面的地方有個吧台,長長的桌上,擺滿了酒杯,有個舞台,放了鋼琴與鋼管,女性的衣服扔在舞台上,許多的紙鈔灑滿舞台;機車騎士覺得納悶,這是要刻意營造熱鬧的氣氛嗎?但這些只讓他覺得詭譎。


他走到了酒吧門邊,小心的推開了那扇門,走進空無一人的酒吧內,他一邊小心戒備,一邊四處看著,剛剛看到的那些食物此刻仍冒著熱氣,這到底是在做什麼呢,他看到一張什麼都沒有的木桌,那是在靠近舞台的位置旁,他走了過去,拉開了椅子坐下,此刻,寂靜到了極點,他覺得非常非常的不妥適,看了看桌面,又看了看鋼琴,然後視線停在鋼管上。


"喀。"


桌面響了一聲,他被嚇了一跳,猛然回過了頭,看向桌面;原本空無一物的桌面,現在有一本類似筆記本的書、有一隻看起來快沒水的原子筆在那裡;是誰放的?這裡有人嗎?機車騎士站了起來,東看西看,他就這麼站了好一會兒,不過這裡,只有那片死寂圍繞著他,無奈的他,只好坐了下來,而就在他坐下的瞬間,一杯冒著水珠的冷啤酒,已經放在桌上,於是他又站起了身子,東看西看,確定身邊都沒有人之後,然後才又惴惴不安的坐了下來,此時,他看到對面的椅子已經被拉開,彷彿有人坐在那邊一樣,桌上還放了一杯只有一半、沒有氣泡的啤酒,杯緣的地方還有著類似食物殘渣黏著的樣子。


機車騎士皺了皺眉,這些在他稍不注意就出現的東西,是怎麼一回事?


原子筆滾到了他的手邊,他循著滾來的方向看到了筆記本,筆記本上,寫了些東西。


"歡迎光臨筆談酒吧,筆談,你應該知道吧?"


這句話有些沒頭沒腦,筆談?跟誰筆談,機車騎士看了看四周,完全摸不著頭緒,他想了想,拿起了筆,也寫了些東西。

"你是誰,你是"機車騎士猶豫了一下。"你是鬼嗎?"

就在他放下筆與筆記本的瞬間,就彷彿不連續的片段一樣,筆記本與筆偏移了一點位置,同時翻了開來,上面又是一行小字。

"技術上來說不算,不過就科學上來看很類似,我們活在不同的時間斷片上,而這裡讓我們用這種方式相連,很短暫的。"

機車騎士拿過了本上又寫上了一句。

"所以,這裡是哪裡?"

又是一個不連續,筆記本上又出現了一句。

"小鎮,每個在某人故事裡總會出現的地方。"

"沒有名字嗎?"機車騎士有些不解。

"硬要給它名字的話,在書頁與書頁的中間如何?對了,你遇到了怪事對吧?"

"在書頁與書頁的中間?你在開玩笑嗎?然後為什麼你會知道我遇到了怪事?"

"那當然了,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我是相反狗嘛。"

"你的回答都讓我感到困惑,不,對著筆記本筆談的我也是莫名其妙。"

"因為你問的都是不重要的事;談談你的遭遇吧。"

"我先是在加油遇到一個怪老頭警告我,然後我在公路上遇到了與他警告似乎有關聯的怪物,牠追著我,然後我就下了交流道,來到這個小鎮。"

"那麼你有什麼問題呢?"

"我離開這裡的還會遇到那東西嗎?"

"當然。"

"為什麼?"

"因為你很快。"

"這太可笑了。"


筆談沒有回應,機車騎士乾笑了一下,然後,他發現筆記本已經是最後一頁,而紙上空白的位置,大約兩行。


"最後一行,我想問的是,我能夠離開這裡不遇到那東西嗎?"

"如果你不想離開,你就不會離開這裡,但有個問題,那就是問題不會消失,你會永遠停在這一秒裡面,就這一秒,被分切為無限的一秒;如果你願意犧牲一點時間,你可以在旅館住一陣子,不過,那並不能改變現狀;如果你想知道那東西是什麼,你可以去博物館。"


這句話寫出了筆記本,一直寫到了桌上,但機車騎士不懂這句話的意思,就在他放下筆記本的瞬間,筆記本瞬間不見,而對面的啤酒杯也瞬間消失,只留下這句話在桌子上的後半段。


"不過,那並不能改變現狀;如果你想知道那東西是什麼,你可以去博物館。"


機車騎士走出空無一人的酒吧,又回頭看了一眼酒吧,感想很複雜,也很詭譎,他穿過看起來像是小鎮主要街道的大路,看了一眼那個被稱為博物館的建築物,但比起知道那東西是什麼,他想先看看那個旅館是什麼,能幫上什麼忙。


機車騎士走到旅館前的路邊,看到一根高聳的霓虹燈招牌,上面就寫著大大的"旅館"兩個字,他哼了一口氣,這果然很有這裡的風格;他看了一眼,有寬廣的停車場,雙層樓的獨立房間建築物,房間前亮著走廊燈,這是標準的公路汽車旅館,不過就只有一台車停在停車場,相同沒有人存在的氣息,他看向了在建築物一樓、最右側的第一間,那個亮著檯燈像是櫃台的房間,而那裡也一樣沒有人在。


機車騎士左右張望了一下,似乎有看到類似告示牌的東西,他想了想,走向那個房間。


他來到了房間,裡面確實沒有人,而桌上連個傳喚鈴也沒有,只有一盞不甚明亮的鵝黃桌燈,以及一張紙被膠帶固定在桌上,紙上面手寫密密麻麻的入住規定。


機車騎士試著拿掉膠帶,想直接那看那張紙,不過膠帶黏得非常牢固,任憑他用力撕扯,也是紋風不動,最後他放棄了這個想法,非常窘迫的趴在桌上看著。


"敬告入住者,你將入住的是名為旅館的交換中心。"


交換中心?機車騎士有點納悶,但他壓下了疑問,繼續往下閱讀,


一、入住者若想透過時間消逝去躲避某些問題,恐怕無法透過入住本店來解決問題。

二、入住最小單位為九個小時起跳。

三、入住後無法中途退房。

四、為防止自行退房的行為,本店在入住後會自動鎖上門窗。

五、房內物品請勿私自拿取與帶走。

六、不提供客房服務。


機車騎士啞然失笑,剛剛的筆談已經夠不可思議了,但這旅館也很誇張,這會是真的嗎?這是監獄吧?


不過他想到了筆談,又想到公路上的妖怪,荒唐的事在這一夜都已經成真,他不禁覺得毛骨聳然,他搖了搖頭,考慮著要不要在這個彆扭的旅館過夜,而且看來在這裡虛晃一夜,恐怕不能解決問題,看來還是得去圖書館一趟才行,至少,他必須得知道他要面對的是什麼,什麼樣的存在。


從屋外可以看到屋內擺設了許多雕像、蠟像,不過機車騎士卻沒有一尊知道名字,那個被稱為博物館的建築物散放著一種異樣的氛圍,感覺不像是這個世界的存在,又是巴洛克,又是古典風,沒有一種定型的風格;他來到大門前,走上了階段,拉開了門,走了進去,裡面比外面看到的還寬闊,這讓他發出了驚嘆的聲音,裡面有著各式各樣的展示物,不過,如果要一處一處看完似乎不是那麼容易,就在他這麼想並且往前走的時候,他撞到了某個東西,並且差點將那東西撞翻,他連忙伸手緊急扶住。


他仔細一看,那是個木檯,像是用來講課那樣的木質檯子,上面放著一本書,書頁微捲,邊緣泛黃起毛,他伸手拍去了灰塵,書封上的書名燙金只剩下殘片,書名只剩幾個字母,實在不知道書名為何,看起來頗有年份。


"為什麼放在路中間?"

他納悶的在心中想著,然後翻開了書頁,馬上印入眼簾的,是書的目錄頁,目錄的開頭上寫著:典藏物品錄。

"喔?是份導覽用的目錄嗎?所以才放在入口的地方嗎?"


機車騎士繼續往下閱讀,目錄上寫著許多條目:祝福不死的詛咒、不斷移動的遊樂園、瘋狂魚人、恐懼的存在、銀水湖、娃娃屋的秘密、世界上唯一的一個、時間惡魔、何博士記錄、門、枕頭、...等等繁多的內容。


然後,他看到了一個他知道的,不久前知道的名字,"兔腳,第二一八頁",機車騎士連忙翻開書頁,想翻到了那一頁。


書頁大致都分成兩個部份,左邊書頁上都是有張用沾水筆畫的黑白插圖,右邊是樓面位置的地圖,兩頁一組,表列了展出物的品項;他一邊翻著,一邊看著,他看到了一尊有著七個眼珠的女神,一條滿是異形生物的熱鬧街道,一台推著生日蛋糕的機器人,一尾被尖刺刺穿身體的滄龍,一艘飄散著歌聲的破舊軍艦;他納悶的是,這到底是以何為根據在收藏東西的博物館?


他翻到了第二一八頁,左邊的插圖是隻長著人臉、人手與兔子腳的怪物,牠被畫上了一張長滿尖牙的的大嘴,黑色的瞳仁佔滿整個眼睛,他看了下一頁,標示了樓面位置的地圖,指著展出位置在二樓右側的特設房間。


他闔上了目錄,看了看四周,他在一尊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妖物雕像旁,看到了通往樓上的階梯,機車騎士走了上去,樓梯間掛著許多相同人物的肖像油畫,然後他來到二樓,那裡有著一條長廊往左右分開,長廊另一側就是一間一間展示房,他往著右側走去,去那間展示著關於兔腳的房間。


不久,機車騎士已經到房間外,裡面有掛畫與報導,沒有門,是個開放型的展覽室,他吞了吞口水,踏進了房間裡。


"歡迎來到兔腳的展覽室!"


他腳剛踏進去,房間內的擴音器響了起來,嚇了他一跳,機車騎士沿著右邊,來到了一面掛著油畫與報導的牆壁前,那是一個提燈的男人在夜晚遇到了某個怪物被印在紙上的新聞報紙,那是一八五一年,描述某個農場主人在夜巡遇到了速度奇快無比的動物;在這之後則是某個動物夜襲了當時正在夜間試運轉中的火車頭,火車因此出軌損毀。


而接著的幾則傳聞,則是說一輛夜晚的馬車看到了急速奔馳而過的生物,車上的人只看到了一雙雪白如兔子後腳般的逆足,於是,這傳聞中的怪物被人稱為"兔腳";有個聽到這傳聞的獵狼人前來,他自豪自己很擅於跑步,他跟農莊的人收了訂金之後,便前往獵捕,但這人一去不回,不過在那種民智未開化的年代,荒野地區裡,死幾個人、失蹤幾個人也不足為奇。


機車騎士看向了另一張被框起來的新聞報導,好幾個看似鐵路工人的人,站在火車旁與火車合照,火車的車身上有著大大的爪痕,如新聞所說,土腳的故事像是伴隨著公路開拓的歷史一樣,這裡從公路旅行的興起,逐漸變得熱鬧明亮,夜行的怪物傳聞漸廣,他們逐漸對這東西有了揣測與規則的了解,它只會在某個路段出現,然後,謠言的高潮點,在一九八零年代,已經是光明到無法讓怪物隱身於黑暗的年代,那是一名夜行重機騎士被襲擊而死的慘劇,由於他那如同破布般的屍首,讓人覺得是猛獸所為,兔腳確實存在,當年恐懼重回人們的記憶,夜行的人們再度感到恐懼,不過,隨著這條支線公路的沒落,目擊者與謠言散播者越來越少,兔腳的傳聞逐漸隱沒,而當州際公路完成後,這條公路被廢棄,這個兔腳的傳說便變成了被遺忘的存在。


他的眼角看到了另一則鑲在玻璃箱裡的剪報,那張剪報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個掩面痛哭的黑人父親接受新聞訪問,時間是所有剪報中最新的一則,說是最新,但那也是二十年前的事,那人是個自行車選手,他退休後當兒子的教練,訓練他當選手,然後來到了這條公路,如同預期的,那個黑人父親遇見了兔腳,他對著新聞記者陳述了他與兔腳的遭遇,在夜騎的訓練時出現了不祥的面孔,兔腳緊追著他們父子,而他的兒子年輕氣盛的,似乎跟兔腳說了什麼,然後,發了瘋似的踩起了踏板,妖物與他的兒子,就這麼消失無蹤;而當黑人父親再次看到他兒子時,那已經是一堆名為他兒子的肉塊堆與用來辨識是他兒子的運動杉。


"這會是他的下場嗎?"機車騎士這麼想著。


不過,這些報導也證明著兔腳似乎存在,曾經存在過,而他則是切實地在今晚、此地看到了兔腳,牠還對著自己說:「你難道不想追求更快的速度嗎?」


想到當時那一幕,機車騎士起了一身疙瘩,他看著四周的報導,總覺得似乎有某些關聯,從馬匹、馬車,火車與後來出現的汽車等等,這些事物都與交通有關,這些都是為了移動而產生的工具,這名為兔腳的東西會去追逐行動快速的物體,機車騎士恍然大悟,牠貪戀的只有一樣東西,速度,既然如此,是否意味著,沒有速度就不會被牠盯上?他搖搖頭,他貪戀的,正是自己現在唯一能保命的東西,拋棄了機車,跟坐以待斃沒有兩樣。


他走出了博物館,看了看油箱,看了看手錶,不知不覺,離天亮也沒幾個小時了,這剩下的油量,應該可以跑到天亮也不是問題。


"總不至於,天亮了這東西還能存在吧?"


天亮了,那些妖魔鬼怪都該消失在陽光底下,這是他認為的常識,但那也是一廂情願的想法,他不能保證那東西的作息與存在都如自己想像的一樣,這單純就是賭一把的想法;機車騎士跨上了機車,發動了引擎,朝著鎮外騎去。


他沒有別的對策,沒有想法,沒有更多的想法,天亮,天亮就是個希望。


出了小鎮不久,蟲鳴聲在四周響起,他也不確定路對不對,不過燈照下的景象,漸漸變得眼熟,那條公路再度回到他的視線裡;機車騎士吞了吞口水,開始提高了速度,循著道路切進主幹道。


機車的引擎如他期待的開始怒吼,他再度切換了車檔,車速上升,引擎聲響更加猛烈,很好,他還能再上兩個檔,現在還沒到這玩意的最快速度,他還有餘力變得更快,如果,那東西,那個兔腳不出現的話,那就更好了。


「...好快...」


聲音響起、赤足的跑步聲,噁心的說話聲,是,那東西來了;他不想回頭,他專注在眼前的道路與每個路況上,他平常恨死那些惡意逼過來的大車、小客車,現在卻巴不得看到他們出現在公路上,可是,他一台也看不到,一台也沒有。


「我開始著迷於你與這可愛的馬達機械車了,」那東西已經追上了這個車檔的速度,就在一個車身左右的距離內。「我真的很愛這個,馬達機械車。」


兔腳講著話,牠的話帶著腔調,明顯的口音,機車騎士分不清那是哪裡的口音,也不想分辨,因為牠說話時,帶著血臭。


「你難道不想追求更快的速度嗎?」


機車騎士看了一眼那東西。


「跟我打賭吧!跟我兔腳傑克打賭吧!」


機車騎士沉默,但是他撇見車旁的那東西,兔腳,已經與他並行,一派輕鬆的並行,拿著茶杯,穿著燕尾服,高帽卻能在高速奔跑下不會脫落。


「跟我打賭吧!跟我兔腳傑克打賭吧!」


煩死了,煩死了,機車騎士的恐懼變成了憤怒與不耐。


「打賭什麼?」


機車騎士回了一句,那東西的表情變成一種迫不及待的興奮,噁心的人臉兔子鬼東西,笑了。


「打賭,誰,誰,誰,誰是最快的,因為,在這公路上最快的,就是兔腳傑克。」


那東西拋掉手上的茶杯,伸手往前指著,遠處已經可見地平的天空微白。


「前面,有段直線,非常非常的直,天亮之前,誰在第一位,誰就是最快的,這條公路最快的。」

「你能保證不會作弊、不會用不正當的手段干擾我?然後在比賽結束後,不再來糾纏我?」

「我用我的紳士當保證。」兔腳微笑,表情猙獰。

「信你的狗屎紳士保證,我賭了。」


那東西開始放聲大笑,還是那是馬和熊混合在一起的嘶吼聲?機車騎士分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麼,反正比賽應該已經開始了,他催足油門,然後開始加速;那東西也一樣,牠按緊了帽子、揪住領口,面帶微笑,跨大腳步,從並排,瞬間變成了超越了機車半個車身,而且回頭,對著機車騎士眨了一下右眼。


「這混蛋東西。」


機車騎士打檔,瞬間一個速度向上,往前衝了出去,剛剛被超越的半個車身,下一瞬間,變成兔腳傑克被拋在身後足足有兩個車身遠,那東西的喜悅之情瞬間消散,變成錯愕、變成不敢相信,在紅色的車尾燈照耀下,那東西的表情清楚可見,牠很失望,現在。


不過,那也僅是瞬間的事,那東西獰笑,摘下帽子,露出一對長在頭頂的大耳朵,像是從頭髮裡長出來的絨毛耳朵,扯下了領口的蝴蝶結,姿勢不再從容,變成一種為了奔跑而變得拼命的姿態,吐出舌頭,雙手張開,以著恐怖而可笑的樣子,縮短了一個車身的差距,然後不斷不斷的靠近了來。


"該死!"


機車騎士只剩最後一檔,他看著前方,地平線那頭是即將東升的太陽,直線還剩一段距離,一個明顯的彎道就在觸眼所及的遠方,打賭就要告終。


「哈哈哈。」


那東西在這個瞬間,已經超過了機車騎士,一臉死白而且滿頭大汗,但仍有餘力地嘲笑著他,而終點的那個彎道就在前方,太陽微微透出光線,機車騎士毫不猶豫,馬上切換到最後一檔,握緊油門直接到底,爆發性的速度上升,速度計陡然指向了最底端的數字,這是他的最快時刻,也是最後的一段加速,爆發性的速度,風聲咆哮,他壓低了身子減低風阻,引擎高速運轉,硬生生的往前再衝出一段距離,他超越了那東西,將牠拋在身後,那東西的表情又一次從喜悅落到失望,而太陽已經完全升起,機車切進彎道,而那東西,兔腳傑克已經在身後遙遠的地方消失不見。


彎道過後,機車騎士停了下來,他沒有熄火,看著身後的公路,久久不發一語,這一晚發生的一切,實在不可思議。


「哈哈哈。」

不知怎麼的,機車騎士笑了出來。

「哈哈哈,那麼從今天開始,我就是兔腳傑克了。」


機車騎士拍了拍了油箱上的人身兔子花紋,催鼓引擎,不久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公路盡頭。


2022-06-04

最終地城(4)

 尼爾坐在酒館裡的一張四人桌前,桌子的另一端並沒有其他人,而是由尼爾一人獨佔,他正在煩惱著一些事。


在上次的討論後已經決定要探索書院,約兒負責書院情報的收集,艾雷則是先去調用三人所需的基本行李物資,並且租借願意載運他們到迷宮的馬車,而嚮導則由尼爾負責招聘;前天尼爾透過了冒險者公會委託向負責探勘地城的人員協會申請了人手協助,但是卻遲遲沒有得到協會的回覆,另外在冒險者公會貼出的人手招募告示也沒有下文,人手的不足讓他的小隊沒辦法動身,時間與金錢不能這樣白耗下去,眼看著今天就要跟另外兩人會合了,這讓他焦躁了起來。


「到處都客滿了,介意我跟你一起坐嗎?」


突如其來的講話聲,尼爾抬起了頭,那是一個戴著大帽子、身材嬌小、手上端著餐點、背上揹著行囊的...不,單從外表看不出來是男是女,但那是個適合當暗殺者與盜賊的體型,種族不是人類,但也不像亞人,好像有點混血的特徵,不過這些都只是從外表觀察的推論,明明有很多空位,卻刻意來這裡要求併桌,這是故意找碴的嗎?


「如果你不介意等等我的同伴會來的話,那就坐吧。」

「沒問題!那我就不客氣了。」


對方微笑,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然後埋頭就是拼命地吃起了餐點,而尼爾就這麼挑眉看著前面的陌生人用餐許久,但尼爾卻遲遲等不到他約好的約兒跟艾雷,眼看著前面的陌生人就要吃完他的那盤餐點。


「你是冒險者噠?」陌生人突然停止了用餐開口問道。


尼爾被這麼一問也愣住了,明明素不相識,這人怎麼這麼唐突的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不過既然是來自陌生同桌人的突發提問,他沒有任何義務去回答,於是尼爾撇過了頭,決定無視對方的提問。


「是冒險者噠,對吧?我看到你的斗蓬下有著長長的東西,是劍之類的東西嗎?」

「這傢伙...!」尼爾連忙用斗蓬蓋住了露出的劍鞘。

「我猜對了嗎?」陌生人戲謔的笑著。「每個人都有不想讓人知道的事噠,因此人們會選擇沉默,選擇封閉自身,保護好那些自己不想被知道的事,可是,我認為人反而應該要盡量與他人交流,才能透過了解他人而更加保護好自己喔?順帶一提,我剛剛靠近時有看到你胸前有魔晶反應,那是冒險者的證明噠?」

「你...!」

「是的,我。」陌生人摘下頭上的帽子,露出了一對兔耳。「您是尼爾先生吧,我是”公會”派來的幫手,我是烏沙達;抱歉稍微試探了一下,畢竟是”公會”,你知道的那個”公會”。」

「盜賊嗎...?我不是跟協會申請人手嗎?」

「這我就不清楚啦,我也是收到命令才來噠。」烏沙達微笑。「不過我猜大概是某種緣由,讓協會決定不透過正式的管道幫助你,但又不能正面拒絕你,而是透過我們私下協助囉;話說,你有想到是哪件事嗎?」


”書院。”


這兩個字在尼爾的心中浮現,難道說書院不是單純無人踏跡過的迷宮這麼簡單嗎?


「你已經想到關聯了噠。」烏沙達笑著說道。「你真的很不擅長隱藏自己的意圖耶。」

「你這傢伙...!」尼爾連忙遮住自己的臉。

「不過從今後開始我們就是僱主與員工的關係噠,戲弄就到此為止,請多多指教噠。」


烏沙達伸出自己的手,尼爾頓了一下,雖然被接連戲弄很不甘心,但他沒有能力與公會正面槓上,也只能悻悻然的伸出手,虛以委蛇的握了一下。


此刻,酒館後面往來行人稀少小巷裡,有一片布蓋著一個穿著正式的公務員,他的雙手無力地垂在地上,而他的衣服側肩掛著一個袖章,那是”摩爾地城探勘協會”的袖章。


前一篇
下一篇


2022-05-29

最終地城(3)

 一具巨大的鎧甲騎士出現在長滿矮草的平原上,鎧甲遠高過人類數尺之高,肩上扛著一把像是鏟子般的大劍,但是它卻騎在一匹瘦弱、而且氣喘噓噓的黑色老馬背上,用著它那與上半身肥壯相反的細小短腿夾住老馬,而老馬則拖著沉重的腳步緩慢地往前,原來充滿壓迫性的畫面,現在看起來卻非常的滑稽可笑,不過,散落在它身邊的那些鮮紅血肉、滿地都是上下半身分離的人類屍體,正說明著這東西的危險性。


就在這個鎧甲騎士的正前方遠處,站著一個雙手抱胸的人類戰士,他有著一頭黑髮,滿臉鬍渣,身上的穿著看起來相當的輕便;戰士的身旁站著一個正在用望遠魔法觀測遠方鎧甲騎士的魔法師。


「來了嗎?」戰士問道。

「來了,大概還有一公里遠。」

「是懸賞單上的那傢伙沒錯吧?」

「沒錯,上面是騎士下面是匹老馬,是”可笑的黑馬騎士”。」

「很好。」

「噢,它開始奔跑了!距離...九百,不,八百!」


遠方土塵揚起,老馬開始狂奔,不過表情看起來痛苦萬分,但速度相當的快,距離戰士與魔法師已經不到幾百公尺。


「哼!反正就是主動靠近過來了嘛,省得我主動出擊。」戰士握緊腰際的佩劍,那彎曲的劍鞘與這片土地上慣用的長劍並不相同。


「距離...五百!」


「別緊張嘛,不過就是個塊頭比較大的西國騎士魔物。」


「距離...一百!」


鎧甲騎士已經在他們的面前,戰士臉色一沉,往左大跨了一步,然後閉上左眼,此刻鎧甲騎士的老馬其馬頭正好在戰士前方一步距離的地方,剎那間,戰士的右眼浮現某個紋樣,眼前的世界變得緩慢,他的脖頸青筋暴突,手腕手臂肌肉猛脹,他握緊了劍柄,看準了老馬的前腳,瞬間張開左眼,猛然使出了全力,把劍從腰際抽出,抽出的那瞬間把刀刃打橫,在前方劃出一個巨大的半圓。


下一刻,巨大鎧甲騎士的那把大鏟劍也來到戰士眼前,戰士放開握劍鞘的手抓起一旁來不及反應的年輕魔法師,把他往大鏟劍劍圍無法傷及的地方拋去,然後才連忙縮起了雙腳,大鏟劍的刀身已經來到戰士腳下,他踩上了大鏟劍,準備越過騎士的攻擊,不過下一瞬間,戰士卻被那劍猛然撈起的力量走勢與方向,狠狠地拋到遠方的樹叢中。


巨大鎧甲騎士的老馬四足均被斬斷,巨大鎧甲騎士揮出劍後,因為座騎垮倒,就這樣一屁股壓垮老馬的屍身,在草原上滑倒了一小段距離,也因為跌坐而放開了手上的大鏟劍,不過巨大鎧甲騎士隨即站了起來,怒不可遏的大聲咆哮。


一個暗殺者突然出現在巨大鎧甲騎士上方,身披著幾乎與環境同化的黑色披風、握緊了手中的匕首,往著巨大鎧甲騎士頭盔與肩甲的縫隙,用力刺了進去,巨大鎧甲騎士又是一陣咆哮,濃黑的鮮血從肩頭猛然噴出。


「現在開始第二回合啦!哈哈哈!」


戰士從樹叢裡跑回草原,額角的鮮血流到了臉上,不過也正因為負傷,看得出來他正處於亢奮的狀態;年輕魔法師也重新回到草原的角落,選了一個不被發現的視角,開始詠唱著大段落的咒語;暗殺者像蟲子似的,在巨大鎧甲騎士的身上各處移動,不斷的干擾並且施加毒、出血傷口各種狀態傷害;戰士則是正面迎敵,瞄準了騎士的下半身不斷斬擊,爭取時間幫助魔法師完成大咒語的詠唱。


「就是現在!」


魔法師高舉魔法杖,暗殺者看到魔法師的動作,朝著戰士打了個暗號,然後順著巨大鎧甲騎士的一個撲抓動作跳到手背上,藉著它的甩手,跳到稍遠的地方;戰士則往後退了數步,把劍收進劍鞘裡,手放在劍柄前一動也不動。


「猛響豪雷震碎咒文!」


魔法師大聲高喊,下一瞬間,巨大鎧甲騎士的頭頂已經聚滿烏雲,隨即一個巨大的落雷閃光,打在巨大鎧甲騎士剛剛被暗殺者刺擊所留在肩膀上的匕首上,雷擊貫徹了巨大鎧甲騎士的全身,而匕首在這時,刀身上的刻紋發出了深藍色的強烈光芒,猛然一個巨大的爆炸,煞時一陣煙霧瀰漫,巨大鎧甲騎士停下了動作,煙霧很快的散去,巨大鎧甲騎士的身體從肩膀裂開,右手肩膀整個不見,構成其軀體的魔素溢散,不過,巨大鎧甲騎士的表情憤怒,看起來似乎還能戰鬥。


「機不可失!」


戰士已在巨大鎧甲騎士的腳下,再度使出剛才的揮劍斬擊,這次斬斷了鎧甲騎士的其中一隻細小短腿,下一刻鎧甲騎士失衡,往著被斷腿的那一側重重倒下,倒下的鎧甲騎士勉力用單手撐起身體,抬起了頭。


「抱歉了,你也殺了不少人,就讓我來了結你罪惡的一切吧。」


只見戰士站在鎧甲騎士的頭旁,高舉著手中握劍,迅雷不及掩耳的縱向斬下,鎧甲騎士的頭掉落,此刻,巨大鎧甲騎士也不再動作,開始緩緩的如灰燼般分崩瓦解。


「呼。」戰士大聲的喘了一口氣。

「辛苦了。」暗殺者出現在戰士的身邊。「剛剛那招有技名嗎?」

「雷閃流,示善兩斷。」戰士揮甩了握劍,黑色的魔素之血順著劍身的凹槽,從劍的尖端噴散一地。

「示善兩斷,你們東方的流派都喜歡把自己的名字加進招式裡面嗎。」暗殺者調侃的說道。

「是你要問的,不要取笑別人的命名品味。」示善把劍收進劍鞘裡。


這時魔法師緩緩從一旁走了過來,戰士與暗殺者看向了魔法師。


「打敗了平原的擋路魔物,那接下來呢?」示善對著魔法師提問。


魔法師連忙從腰際的背包裡拿出地圖。

「嗯,如果地圖還算正確的話,在通往沉眠谷與廢棄都市之前應該還有個小鎮。」

「如果地圖還算正確的話?」暗殺者挑眉。

「這地圖很舊了,應該比你我的年齡還大。」

「算啦算啦,在意這種事也沒用,」示善拿出布擦拭著額角的傷口,傷口不深,這麼擦拭後便已經大略止血。「明天會吹明天的風,走一步算一步,先找地方補給吧。」


三人整了整裝備,暗殺者先行,魔法師居中,戰士殿後,他們沿著長滿雜草的石板路繼續往前。

前一篇

下一篇


2022-05-24

最終地城(2)

 ”

王告,

軍神薩歷亞庇佑的吾王、洛森葛斯山脈、大森林與唐卡庫大湖、沙漠的統治者、千人乃至萬人所敬畏的摩爾之王,此其王之諭令,惟摩爾王家所有之歐菲斯書院,自王曆一七一一年垂花月雙月之夜,不再設限於僅為王所認可者踏入,不問身份不問階級,亦不過問其目的,開放全體國民自由進入探索,此昭示於今夜視同於全境內頒布,欽此,汝等可磕首王之恩賜。


綴滿金色鬚邊與華麗繡線的王告,就這麼突兀地貼在冒險者公會的告示板中央,一旁的那些常態任務與懸賞告示都顯得寒酸許多;不過,走向告示的冒險者們,不是露出狐疑的表情,就是當做沒看到的樣子,伸手取走旁邊的其他任務單,一個上午過去,今天的任務單也都被拿取得差不多,就只剩王告孤單的貼在告示板中央。


「日安。」


一個看起來相當年輕的青年魔法師走到了櫃台前,原本在後方抄寫著任務單的服務生,連忙起身走到魔法師所在的櫃台前。


「日安,請出示你的證明。」服務生說道。


魔法師從上衣的領口拉出掛在脖子上的項鍊,那是一條銀色金屬鍊尾端嵌黑色透明晶體的項鍊,魔法師拉項練後,他刻意的在服務生面前晃了兩下,這瞬間黑色透明晶體發出了微微的銀色光芒,在晶體中間亮起了一個數字與一串文字,接著沒多久,黑色透明晶體又回歸於一片漆黑。


「謝謝你的配合,」服務生說道。「摩爾地城探勘協會魔法部門的葛蘭先生,有什麼我可以為您效勞的事嗎?」

「今天有什麼推薦的任務嗎?」

「葛蘭先生是銀級,要不要去附近的廢棄街道討伐魔法無效的不死者呢?」

「饒了我吧,這一看就是相性不合的推薦。」

「畢竟是銀級冒險者,而且您離升級的要求也不遠了,頭目級的怪物一匹、相性不合的任務一件、無償無獎勵的任務一次,這個任務可以一次達成升格要件,只要再通過之後的面試就能升格,一箭三鵰耶。」

「不了,升格的事之後再說好了,感覺上就很累。」

「那麼葛蘭先生還需要什麼服務呢?」


魔法師沉默了一會兒。


「那我就直說了,」魔法師微笑著說道。「請告訴我歐菲斯書院的情報。」

「抱歉唷,無可奉告唷。」服務生笑著回應。

「欸~~小氣。」

「情報是需要付費的,」服務生用手指比了個錢幣的符號。「不過說是這麼說,就算你付費了,我也沒有情報能告訴你,畢竟相關的消息都被王家下了封口令嘛,即便是公會成員也只有高層才能閱覽;不過如果葛蘭先生你堅持要看的話,我是可以代為向公會發出申請書。」

「這麼麻煩。」

「就是這麼麻煩。」

「沒有任何一點點能說的情報嗎?」


服務生微笑,魔法師也回以了一個刻意的笑容,兩人僵持了一小段時間,也許才幾分鐘,但感覺上就像數小時之久。


「如果,」服務生壓低了聲音。「如果只是謠言的話...也不是不能透露給你知道。」

「行,是謠言也好,是胡說八道也可以,我都願意聽。」

「那麼,」服務生伸出了手,手掌朝上攤開。「那麼,請支付情報費用。」


魔法師想了想,拿出了一枚銀幣,把它放在服務生的手掌心裡;服務生收下銀幣,對著魔法師比了比靠近的手勢;魔法師靠近了櫃台,把一邊耳朵轉向了服務生。


「這是從王家下封口令的那天聽人說的,」服務生頓了一下。「聽說,有一支商隊為了運送王家許可販賣的官糧從王都出發,在經過沉眠山谷時他們遇到了一個想搭便車的冒險者,他看起來像是遭到怪物的襲擊,滿身是傷,手上拿著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卷軸,而就在商隊答應讓他搭便車的時候,那個冒險者消失了,現場只留下那個沾滿血跡的卷軸;聽商隊的人說,他看到卷軸的末尾,署名著”來自書院的請求”。」


說完,服務生往後退了一步,沉默不語。


「就這些嗎?」

「反正是謠言嘛。」服務生微笑。

「雖然是謠言,不過,有一探的價值。」


魔法師微笑,轉身離開了冒險者公會。


前一篇 
下一篇

2022-05-22

最終地城(1)

 「書院,你們有聽說過嗎?」


一個黑髮、穿著厚重鎧甲的戰士在大口喝完酒杯中的酒後,向著桌前的一對男女提問。


「你是指最近被廣為討論的那個地城嗎?」吃著麵包的女性回答道。

「沒錯!」戰士一臉笑意地回應著,「最近被廣為討論的那個。」

「好像有,我在跟貿易商交易時有聽過他們說過這個名字,沙加崙商隊說那是與帝國廢城一起並稱為未有人踏足過的最後地城之一。」男性回答。

「有聽過就好說了,你們有興趣嗎?」戰士笑著。

對面的男人冷冷的回道:「有興趣嗎?當然有,我們這種職業不就是為了探索與暗殺所存在的嗎?」男人拿起酒杯小小的啜飲了一口。「但是比起有沒有興趣,我更在意的關於這地方的情報與預期的收穫。」

「阿,」戰士無奈的皺起了眉頭。「來了來了,尼爾的地城收穫論。」

「第一,不探索沒有足夠情報的地城;第二,不在準備不足下探索地城。」尼爾嚴肅地說著:「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不探索沒有任何獎勵與收穫的地城。」

「唔哇,好噁心,這完全就是個保守外加拜金主義的思想呀。」女性說完便喝了一口湯。

「我希望妳可以改用準備充份與不做白工來形容這個信念。」尼爾些微不悅地整了整領子。「有些團隊把名譽跟冒險經驗當成了不可得的財富,但要我來說,那不過是毫無意義的虛榮,我看過太多這種地城團隊瓦解在沒有報酬的任務與探索上。」

「那麼,我就當做你們有興趣囉?」戰士笑著。

「你可以這麼想,但我想再多收集一下情報,更何況...」尼爾伸出了握拳的右手,拳心朝上。「我們這團算上你跟約兒,那還少一個負責開鎖跟解除機關的成員。」

約兒舉起了手中的叉子指向尼爾。「那是在不考慮迷宮規模的前提下,如果是大迷宮的話,那至少還要再追加個神官或僧侶。」

「大迷宮嗎?我聽說僱用嚮導與揹工,甚至是戰鬥廚師的都大有人在。」戰士笑著說道,說完又是喝了一口酒。

「總之先以情報收集為目標吧。」尼爾向著酒吧櫃台的侍女招了招手。「知道地城的規模,才能知道要準備多少東西、多少人員;尤其重要的,這些都必須以突破地城的獎勵足夠攤分為前提下來決定。」


侍女來到他們的桌邊,結清了費用後,三人起身離開了酒館。

前一篇
下一篇

2022-05-20

最終地城 (0)

 入夜,天上的雙色月明亮如昔,洛森葛斯的王城在夜裡依然熱鬧,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們,都忙著找住宿與用餐的地方。


一間偌大的酒館裡擠滿旅人、商人與冒險者們,他們暢快的喝著酒、吃著肉,大聲地喧鬧與說話,酒館的破爛風琴前有個醉漢彈奏著熱鬧的曲子,雖然有幾個琴鍵聲響走音得厲害,但那絲毫不影響醉漢的彈奏,小舞台上的幾個舞者隨著音樂起舞,不斷往前踢出的嫩白大腿,引來了台下許多人圍觀,台前幾個好色的商人失控似丟出了許多錢幣,不過即便這些商人都已經喝醉了,手上那個裝金幣的袋子仍是抓的死緊,因為他們也意識到酒館角落那端,站著幾個不懷好意的人,是盜賊嗎?還是淪為搶匪的冒險者?不論是前者後者,他們都在等著某個時機,在熱鬧與瘋狂的氛圍下,毫不掩飾地透著濃厚的惡意;一桌在賭博的幾個大漢,隨著賭局告終,其中一人掀翻了桌子表達對賭局結果有所不滿,大勝那方的另一個人怒不可遏,跟著掀桌子的那人在一角鬥毆了起來,旁邊的酒客紛紛靠近圍觀,場面混亂。


”碰!”


響聲不是來自鬥毆的一拳重擊,也不是來自舞台上舞者踢蹬的舞步聲,是門口那邊來了個全身銀盔的騎士,身邊還跟了兩個身著輕裝鎧的隨從,聲響來自他們推開門的聲音,酒館在這瞬間,從喧鬧緩緩變得寂靜,底下低響著交頭接耳的說話聲,氣氛一下子變得詭譎,是的,正是因為那個騎士。


「怎麼了?不要在意我阿?」騎士一邊說著,一邊緩不濟急的走進酒館裡。「繼續喝酒、唱歌、跳舞呀?不要在意我嘛。」


即便他這麼說著,周圍仍是一片沉默,騎士的出現實在太過唐突,但明眼人都認得他鎧甲上的龍王紋飾,這是來自王室直屬的騎士團成員,沒人知道他帶來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是來抓拿犯人?還是國王帶來加稅的通知?又或是與鄰國的戰事即將爆發,帶來徵兵或邊境封鎖的消息?說實在的,在場的人沒人有辦法在種時候高興得起來,這裡不過是鎮上的一間酒館,直屬於國王與貴族底下的軍隊特地出現在這裡,通常不是什麼好事。


「約瑟,看起來我們好像不太受歡迎。」騎士回過了頭,對著身後的隨從說道。「不過,不論我們受不受歡迎,我們都還是帶來了陛下的旨意要跟各位宣佈。」


騎士踩著硬底軍靴的腳步聲,在眾人寂靜下,走到了舞台上,三個高壯的騎士加上角落與他們背後站著的舞孃與醉漢,這畫面看起來格外的詭異。


「軍神庇佑的吾主、洛森葛斯的統治者、萬人敬畏的摩爾之王,謹以其傳令者在此宣佈,」騎士攤開一長卷的昭書。「王家管理的歐菲斯書院,即日起,不問身份,不問階級,亦不過問目的,開放全體國民自由進入探索,此昭示與今夜視同於全境內頒布,欽此。」


騎士說完,底下一片沉寂,騎士走向了酒館的公告,把昭書遞給了隨從,隨從接過了昭書,一個拿著昭書、另一個拿著鐵鎚用著王家特製的律法儀典鐵釘把昭書固定在公告的正中央。


騎士轉身,準備離開酒館,此時酒館彷如酒醒般開始有了些小小的討論與騷動。


「歐菲斯書院?你有聽過嗎?」

「這地方在哪裡?」

「那是什麼樣的地方?」

「哪裡有什麼東西?」

「書院?」


騎士走過兩個酒客身邊,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停下了腳步,轉身面對著他們;兩個酒客看著站在他們面前的高壯騎士,臉上的表情透露著難以掩飾的慌張。


「關於你們的疑問,」騎士從他的盔甲面具下透露著低沉的說話聲。「我只能說:找出歐菲斯書院在哪裡、前往那裡,算是最低的入場資格。」他伸手拍了拍其中一個酒客的肩膀,在盔甲面具底下有著一抹輕蔑的微笑。「願你們能得到尼爾歐菲斯的認可。」


騎士說完,帶著隨從緩緩走出了酒館。

下一篇